《广弘明集》,三十卷,唐京兆西明寺释道宣撰。这是继承、并扩大梁僧祐《弘明集》而作的书。在《旧唐书·经籍志》里,《广弘明集》虽与《弘明集》同列于丁部集录三类中的总集内,但它的体制和《弘明集》却稍有不同。《弘明集》分卷不分篇,《广弘明集》则除分卷而外,还按照所选文章的性质分为十篇:一、归正,二、辩惑,三、佛德,四、法义,五、僧行,六、慈恻,七、戒功,八、启福,九、悔罪,十、统归。每篇之前各冠以小序。不仅如此,《广弘明集》还用这十种范畴给僧祐《弘明集》所选的文章分类列目,而将它们收在除戒功、悔罪而外的八类中。又《弘明集》皆选辑古今人的文章,作者僧祐自撰的除末尾《弘明论》而外,只第十二卷开头有一篇小序,总计不过两篇。但《广弘明集》则除选辑古今人文章而外,作者道宣自撰的叙述与辩论的文章编入甚多。因此,《弘明集》仅是选辑、而《广弘明集》则叙述辩论与选辑并用。
现在通行的《广弘明集》有两种版本:一为吴刻本(万历十四年丙戌吴惟明刻本,出于宋、元藏)三十卷;一为嘉兴方册藏本四十卷。
本书各篇内容如次:
《归正篇》第一,从孔、老、释三家的比较上单独推尊佛教,以为只有佛才是归于正觉的,这和以前调和道释的看法不同,自第一卷《列御寇商太宰问孔子圣人》起至第四卷隋释彦琮的《通极论》止,所选文章共十五篇,都不外阐明这个宗旨。
《辩惑篇》第二,一般人的疑惑不外两种:一是不相信佛是圣人,二是不相信佛法是实在。这些疑惑的产生,固然由于未能好好地研究佛理,同时也惑于道家相胜之说,这就须加以辩解。自第五卷魏曹植的《辩道论》起至第十四卷李师政的《内德论》止,所选文章共十九篇,都属此类。
《佛德篇》第三,这里将有关叙述佛的祥瑞与颂扬佛的盛德的文献选辑出来,以启发人们对内教的信仰。自第十五卷晋支遁《释迦文佛像赞》起至第十七卷隋安德王雄百官等《庆舍利感应表并答》止,所选文章共十四篇,都属此范围。
《法义篇》第四,这里辩解真俗二谛等佛教的法义。自第十八卷晋戴安《释疑论》起至第二十二卷太常博士柳宣《与翻经大德等书》并《答》止,所选文章共八十篇大都阐明此义。
《僧行篇》第五,佛法的弘扬,全靠学行高尚的僧友,自第二十三卷东晋丘道护的《道士支昙谛诔》并《序》起至第二十五卷彦琮的《沙门不应拜俗总论》止,所选辑的都是有关高僧大德的行事,共三十六篇。
《慈济篇》第六,释迦施教首重止杀并培养慈心,人都以慈为怀,自可胜残去杀。自第二十六卷沈休文的《究竟慈悲论》起至卷末梁高祖《断酒肉文》止,所选文章共五篇,都阐明此义。
《戒功篇》第七,欲登圣域,必先以戒德约束自己,戒律首重慈悲,一念慈悲即功德无量。自第二十七卷晋庐山释慧远《与隐士刘遗民等书》起至卷末唐终南山释氏的《统略齐文宣净行法门》止,所选文章共九篇,都阐明此义。
《启福篇》第八,佛教以慈济利众修福。自第二十八卷拓跋珪《与朗法师书》起至《唐西明寺钟铭》并《序》止,所选文章共三十八篇,皆阐明此义。
《悔罪篇》第九,诸佛大悲不忍众生因造罪业长沦生死,规定悔罪仪式使得自新。自第二十八卷梁简文帝《谢勅为建涅槃懺启》起至卷末梁、陈两朝皇帝《依经悔过文十首》止。所选文章共十五篇,皆阐明此义。
《统归篇》第十,以上九篇总从各方面护法明教。此篇系就佛法陈词颂德。自第二十九卷梁武帝《净业赋并序》起至三十卷今上《游京师大慈恩寺诗》止,共五十一篇,均此类文献。
本书撰述的主要宗旨,作者道宣在第十《统归篇序》的开头自己就说过,是为了“弘护法纲而开明有识”。这与《弘明集》的主要宗旨在于排斥异端而弘道明教的目的大致相同。
本书所收重要资料,首先是佛道之争,主要的有三次:在北魏时代因太武帝信奉道教并由崔浩的进谗,北方佛教遭受了第一次毁灭性的打击。在北周武帝时代复因黑衣当王的谶记,并经道士张宾、卫元嵩的构陷,北方佛教又遭受了第二次毁灭性的打击,但同时道教亦受到破坏。在唐高祖武德年间有沙门法琳与傅奕之争,这次佛教虽未受严重的打击,但后来韩愈辟佛,武宗毁法,直接间接都与傅奕的议论有关。其次是佛教思想史的问题,主要的有二:一在佛性问题,二为二谛问题。
佛性是《涅槃经》的中心思想,《涅槃》源出《般若》,但《般若经》未明言佛性,所以在两晋、南北朝时代,北方的鸠摩罗什虽宏《般若》而未畅说《涅槃》。门下道生始于佛性问题有大创见,即顿悟渐修说。道生以为佛性就是一切众生的本性,本性真实不虚,凡夫由无明而起乖异,是谓迷惑。以智慧力量除去迷妄,佛性自现,这是一个以不二的智慧冥契不分的真理而豁然贯通的顿悟过程。但觉悟非是自然生起,有赖于教与信修,即渐的功夫。道生的顿悟渐修说,大致如是。谢灵运作《辩宗论》并与法勗等诸家往返答辩,主顿悟信修说,而为道生张目。此外道生尚有阐提成佛说。
道生当时所见《涅槃》经文为法显所得的六卷本,其中本无阐提成佛义。但道生独具只眼,竟说此经传度未尽。他以为佛性为众生本有之性,反本即得。所谓见性成佛者,不过此本性的自然显发而已。阐提既是众生,当然也有佛性,既有佛性,当然也能成佛。道生之说虽受非难,六朝以后却大为盛行。
其次二谛,是《般若》三论学的骨干。当《般若》学流行于晋代,宋、齐间《涅槃》与《成实》并盛,而成实师之说,易与《般若》相乱,它不但于人空外主张法空,并且还大谈二谛与中道。梁代成实师的代表如庄严僧旻、开善智藏、龙支道绰诸家都认为二谛可以相即而与《般若》三论说法抵触,因此,《般若》三论学者,不能不对成实师之说加以批判。从周颙作《三宗论》而攻难之后,双方争论遂络绎不绝。如梁武帝注《大品经》,昭明太子谈二谛并与二十二家往返议论,都对《般若》三论的弘扬有很大影响,而本集都保存了这些资料。
此外,本书在北周佛道二教论争中所收的《二教论》、《笑道论》,又在初唐佛道论争中所收的《破邪论》、《决对废佛法僧事》、《辩正论·十喻九箴篇》等,也提供了中古宗教史上好多宝贵的资料。
(田光烈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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